梧桐瑤瑤頭瞥向別處，正好看見那半邊通紅的天際，朝那兒一指問：“我能不能去那兒看看？”

她私底下打聽過了，那個地方叫昊山，就在鳳凰城旁邊，相距不到十裏路。

昊山終日燃著火，是整個大西朝最重要的地方。皇帝派了重兵在外面把守，普通人別說進去，靠近都會被士兵開槍射死。

她也曾今站在窗戶邊朝那裏看，進入鳳凰城後，紅光不再只占據天空的一角，而是布滿了近乎一半的天空，比晚霞還絢麗。

如此通紅的光，配著城中那個巨大的鳳凰雕像，整個鳳凰城猶如被火焰籠罩，充滿悲壯感，隨時都會在烈焰中滅亡似的。

南星願意給她摘星星摘月亮，甚至要是兩人被困在山洞裏沒東西吃，讓他割肉也是願意的。

就是不想帶她去昊山。

聽了梧桐的話，他溫柔的臉變得冷漠，把盤子塞回侍衛手中，用布巾擦了擦手，淡淡道：“今天沒時間。”

“那明天去也行。”梧桐不肯錯失這個機會。

南星說；“那裏很熱。”

“我可以穿薄一點的衣服。”

“你今天不舒服吧，還是別看雜耍了，早點回去好了。”

梧桐聽出他是想打發自己走，抓住他胳膊道：“沒有，我很好。”

南星側臉看向她，眼瞳被天上的紅光照耀著，仿佛裏面燃著火焰，眼神卻非常冷漠。

他抿了下嘴唇，抽出手，面無表情地說：

“梧桐，這世界上有些事是你沒必要管的，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，知道嗎？”

他從未這樣叫過她，在記憶中，他一直是跟在她身後的小屁孩。

這麽多年過去了，小屁孩變成眼前威嚴的帝王，高貴不可輕視。

梧桐勉強地扯了下嘴角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
南星嗯了聲，正過臉去看雜耍。以往能讓他心情輕松的演員們今天卻怎麽看都不順眼，越看越煩躁。

他正想叫人把他們送走時，有侍衛來到他身後，行禮道：“皇上，阿丹大人到了，正在大殿裏等您。”

南星聞言心情大好，站起身問梧桐：“和朕一起去見見你的老朋友怎麽樣？”

梧桐早在聽見阿丹二字時就覺得驚訝，懷疑是東齊的那個阿丹。

聽南星這麽說，她的猜測顯然是對的，於是跟他離開戲臺，去到大殿中。

一走進殿門，她就看見有兩個人背對著他們坐在椅子上。身材高大須發卷曲的那個肯定就是阿丹，至於旁邊纖細的那個背影……她覺得很眼熟，仔細看了好幾眼，卻還是不敢確定。

南星目不斜視地走到他們面前。

“你們這次速度倒是挺快。”

阿丹看見他忙站起身，身邊的那個人也跟著站起來，深深埋著頭。

“皇上，我們一接到消息就動身了。您在信中說得是真的嗎？難道真的會……”

南星懶得回答，把梧桐拽到身前。

阿丹的聲音戛然而止，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，才激動不已地叫道：“大王！你真的回來了！”

梧桐當著穿龍袍戴金冠的南星面，摸了摸鼻子道：“我早就不是東齊王了，沒必要這麽叫我。”

阿丹也意識到自己失態，忙閉上嘴，朝南星投去歉意的目光。

南星沒什麽所謂，梧桐是他的梧桐，還會奪權不成？怎麽稱呼都沒關系。

他讓眾人坐下，梧桐自然坐在他身邊。

阿丹身旁那個穿水袖紗衣的女人始終埋著頭，不與他們交談。

梧桐把疑惑暫時壓下，與阿丹交談，得知他現在主管東齊事物，巴沙爾和他一樣，只是這次外派出去了，所以沒機會接到南星的信。

梧桐看他們都活著，心情好了許多，聊了一會兒問：“對了，你身邊這位是……”

阿丹忙介紹：“這是我內人，當初在回東齊的路上看見的。她家破人亡，還被山賊搶去幹活，多虧我看見了把她救出來。又看她可憐，收在身邊當丫鬟。沒想到她聰明伶俐，非常會伺候人，把我照顧得很周到，又長得漂亮。我想我活了這麽多年身邊也該有個人了，就娶她過了門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梧桐盯著那人烏黑的頭發說：“不知叫什麽名字，擡起頭來看看。”

那人似乎很羞澀，不肯擡。

阿丹道：“快，這是大……這是命令。”

那人咬著嘴唇，很艱難地擡起頭。

一張如花似玉的漂亮臉蛋展露在三人面前。

她塗了脂粉，看不出原本的臉色。眼簾往上一擡，就帶出無盡的歉疚和柔弱。

梧桐不知該笑還是該恨，最後端起茶杯喝了口，淡淡地說：“真是有緣，又見面了。”

若蘭苦笑了一下，沒說話。

南星默不作聲地端詳二人，臉上掛著抹玩味的笑。

唯獨阿丹驚訝，“莫非你們認識？”

若蘭怕梧桐把往事一股腦地說出來，搶先介紹道：“她和我是親姐妹。”

阿丹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。

“我媳婦是你的親姐妹……天啊，我們成親都這麽多年了，我怎麽不知道……”

若蘭低眉順眼，輕聲說：“你也沒問過我啊……”

她瞥了眼梧桐，聲音中藏著股不易察覺的懇求，“我們分開很多年了，還以為見不到彼此呢，是吧？”

梧桐看出她又想打感情牌，可惜人都是會累的，對於若蘭，她早就麻木了。

奇怪得是阿丹竟然不認識若蘭，還烏龍的和她當了夫妻，若蘭當初可是段延禧的寵妃。

不過她仔細一想，也能夠理解。那時沒有照相機和報紙，若蘭當妃子的時間又不長，沒有畫像傳出。攻破川州城後她很快就逃走了，阿丹一直帶著士兵沖鋒陷陣，正好與她錯過。

若蘭是懂得拿捏男人心思的，所以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往上爬，也算是本事了。

阿丹恍然大悟，“原來是這樣……這天下真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，我跟您居然變成了一家人，太有緣了。”

梧桐笑著點頭，時而朝若蘭撇去一眼，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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